最近观看了在北京天桥艺术中心演出的原创音乐剧《袁隆平》(剧照见图),心中颇多感慨。此剧以“杂交水稻之父”袁隆平为创作原型,讲述袁隆平到安江农学院任教后,从发现的一株天然野生稻得到启发,潜心研究杂交水稻,经历命运颠簸和生活磨难终获成功的故事,再现了这位科学巨匠矢志追梦、无私奉献的高风亮节。
在大多数人心目中,提到袁隆平,可能就是一个严谨的科学家形象,而音乐剧多偏向于轻松、欢快的气氛,这样的重大现实题材和音乐剧这种艺术形式似乎并不契合。不过,在音乐剧《袁隆平》的艺术总监、湖南省歌舞剧院董事长杨霞看来,袁隆平的题材和音乐剧是“绝配”:“他酷爱音乐,能歌善舞,我们去海南三亚采风,拜访袁老时,他现场就跳起了踢踏舞,还唱歌、拉小提琴,这就为音乐剧的歌舞呈现提供了创作的契机。”
能够在重大现实题材和音乐剧之间找到一个联结点,并兼取二者之长,确实难能可贵。
开场一首《希望》,对全剧的人物有一个群像式的展现,男主角袁隆平背着小提琴忙碌于一片稻田中。这为他在全剧的形象定下基调——一个躬耕于稻田中,怀揣着希望的追梦人。稻穗作为全剧的贯穿意象,可以说是理所当然。从一粒种子生长为一棵秧苗,再成长为一株稻穗,象征着袁隆平的研究生涯从萌发到成长再到成熟,虽然中间要经历风吹雨打,但只要坚持生长,希望终会变成现实。
音乐剧是一个“舶来品”,但它同时又有很强的包容性,所以上世纪音乐剧在中国落地生根后,发展得如火如荼。如今,“音乐剧的本土化”成为当代音乐剧创作和研究的一个新命题,讲好中国故事,创作有中国特色的音乐剧成为一种共识。《袁隆平》的应运而生,让我们看到了音乐剧中的中国审美——50年代的校园图景,同学们的海魂衫、红头绳、孩子的滚铁环等,种种细节都已经打下民族的烙印。
舞台的设计感十足,利用多媒体和实景相结合,构建多重演剧空间,并巧妙运用纱幕来进行场景切换。第一幕《真理》中,一块黑板分割成两个教室,一边是人满为患的刘老师课堂,一边是只剩下董婕的袁老师课堂,一边讲“千斤稻万亩粮”的经验,一边讲科学要实事求是。导演借鉴了戏曲的“打背供”样式,两位老师在两个时空的课堂被同时呈现,背对黑板,你一言我一语互相交替,十分有趣。《篮球爱情》的处理也很独特,篮球拍打节奏正好吻合了袁隆平与董婕爱情的“心跳”,最后用系稻穗的红丝带化为一段唯美的双人舞,呈现了美好爱情。二幕的开场用“禾下乘凉”的梦境表现袁隆平的美好希冀,梦境中他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杖头木偶,一群稻花仙子带着金色花冠,披着金色霓裳,簇拥着他翩翩起舞。导演巧妙地把中国传统木偶戏及写意手法糅入其中,打破了舞台上现实主义的场景,给观众更大的审美享受和想象空间。
剧中角色分为两个阵营,有以成书记为代表的支持者,还有以刘老师为代表的与袁隆平有矛盾的人。刘老师这个角色设置得很好。他最初为了完成布置的任务,制造水稻增产的假象,受到推崇后,还有些排挤袁隆平;随着两人一起共事,渐渐被袁隆平的精神所感染。结尾处,袁隆平的实验险些失败,是刘老师支持了袁隆平。这个人物从头到尾转变很大,戏剧性也很强。
《袁隆平》中共有20首歌,其音乐的本土化也可以给我们很多启示。作曲戴劲松老师巧妙地将一曲《浏阳河》贯穿全剧,既表现出浓浓的湖湘风味,又不失年代感。叙事和抒情是音乐的两大功能,在音乐剧中,恰到好处的音乐能够帮助观众理解剧情,传递人物的内心感受。《袁隆平》中有许多这样的出色唱段,如袁隆平和董婕互生情愫时,一曲《丝带稻穗》,表达出二人朦胧的好感和悸动,悠扬中带着些许调皮。再比如《你是琴我是弦》一曲,这是董婕的独唱,也是这个角色在全剧的情感小高潮,此时她已是袁隆平的妻子,比起青春年少时的活泼,她表达情感的方式变得沉静,所以音乐也变得舒缓。剧中的每首曲子都蕴含着演员对角色的理解,也包含着编剧谭仲池对生活的态度。
中国音乐剧发展的道路还很长,许多音乐剧人正在身体力行地为中国音乐剧发挥光和热,值此时机,《袁隆平》的出现给了我们更多惊喜和期待,它为中国音乐剧的创作积累了宝贵经验,也将使袁隆平的精神流传更久远。
《 人民日报 》( 2018年04月19日 24 版)